第2304章如懿传-高晞月
赵太医和许太医翻看片刻,用手指捻了捻细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这里头都是朱砂烧过的痕迹。”
许太医又道:“朱砂遇高热会出水银,水银遇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黑色粉末是有人将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易发觉。这银色的就是一点点的水银残迹。”
高晞月半倚在椅子上,秀眉微蹙道:“也不知是谁拼上了这样的心思去害仪贵人,哪里还有不成的。果真是心思狠毒。”说罢,她的目光从嘉贵人和白答应脸上漫不经心的一扫而过。
嘉贵人敏锐的察觉到高晞月的目光,心里一紧,总觉得高晞月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会不会横生波澜。旋即转念又想,她挑唆白答应之事极为隐秘,她的人也并未露面,连白答应得知“真相”后都不曾怀疑,更是相信了她暗中引导所查出的所谓的证据,一心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而且自贞淑诊出仪贵人怀的是个公主后她便及时收了手,所幸仪贵人虽身体弱了些,其他的倒也没多大问题,就连太医都没能诊出仪贵人之前的身体有异样,之后更是将可能会指向她的证据也一并清扫干净。即便高晞月有所怀疑,但却没有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相信高晞月不会傻到贸然攀扯她。
思及此,她便放心下来,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白答应却没注意高晞月的目光,心里思绪复杂万分,没见到仪贵人之时心里还算平静,可一见到仪贵人,心里便充斥着对仪贵人母女的愧疚。可旋即又想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所害,而害她孩子之人还好好的,甚至还会生下贵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不甘与仇恨瞬间充盈着整个胸腔,愧疚也化为齑粉。为了给孩子报仇,也为了能从雨花阁出来,她这么做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皇后冷笑一声:“这些不过是小巧而已。皇上,仪贵人所生的公主中毒颇深,明显是有服食过水银的迹象。”
婉常在抚了抚小腹,一时不知是该怜惜仪贵人和公主所遭受的苦难,还是庆幸没人对她下手,否则后果她不敢想象。
嘉贵人瞥了一眼一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白答应,故作不解道:“只是水银那东西凭空怎么能吃的进去呢?”
皇后看了眼皇帝,含了几分不忍与厌憎:“必然是在膳食上出了问题。”
另一边,素练带着宫人对各宫一一搜查起来,从西六宫开始,搜查其他嫔妃所住的宫殿时皆没有任何问题,唯独搜查道延禧宫时受到了阿箬的阻拦,并在娴妃的寝殿里搜到了朱砂。仪贵人的丫鬟环心福了福,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主儿的饮食一概都是从御膳房送了新鲜的来,由贴身的厨娘自己在小厨房中做的。奴婢每日留心,并无不新鲜的东西送来给主儿吃过。”
皇后摇头道:“你们都还年轻,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送来的鱼虾都是欢蹦乱跳的,可是这欢蹦乱跳离下锅也不远了,谁还管它有什么毛病。赵一泰,你来说。”
赵一泰道:“皇上,太后。奴才去御膳房查问,才知仪贵人与白答应在遇喜时都很喜欢吃鱼虾。奴才原想看看这些鱼虾有什么问题,谁知到了御膳房才知道,供给仪贵人所食的鱼虾都死了,早扔了出去,所以奴才才格外留心,找到了剩下的一小袋鱼食,想看看有什么异样。”
“是有什么不妥吗?”嘉贵人立时紧张道,“白答应遇喜时,臣妾曾听纯嫔娘娘提起过,鱼虾利于胎儿,所以臣妾如今也在食用呢!”高晞月觉得嘉贵人的戏格外多,这装模作样还挺像回事。
“给太医瞧过了就知道了。”皇后吩咐道:“拿去给太医瞧瞧。”
“嗻。”赵一泰取过一小袋鱼食捧到太医跟前。
赵太医与许太医头并头看了片刻,神色凛然:“回禀皇上,这些鱼食里头掺了磨细了的朱砂粉末,喂给鱼虾吃下后,初初几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朱砂本身只是甘,微寒,有微毒。但等鱼虾吃下养上两天后,这些毒素都化在肉里,一经烹制遇热,毒性愈强。本来少少食用也还无妨,但日积月累下来,等于在生服水银,慢慢损害胎儿。其手段老辣之极呀。”
嘉贵人吓得忙掩住了口,惊惶地睁大了双眼,一手按住了腹部,一副害怕极致的模样。纯嫔先是惊恐,后又有庆幸在眼里闪过,随后闭着眼连念了几句佛号。婉常在抚着胸口缓气,显然也被此事吓的不轻,更是庆幸听了高晞月的话,没怎么去吃鱼虾。
如懿眼里满是震惊,接着后知后觉的紧张地按着腹部,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白答应与仪贵人早已一脸悲愤,捂嘴悲泣着。只是白答应的余光不经意扫视到仪贵人时,愧疚一闪而过,随后慌忙垂下眼睑。
高晞月满脸羞愧,忙起身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自接手六宫事务后,臣妾本以为对各宫有孕的嫔妃的饮食已经十分仔细,却不承想还是着了如此下作的算计。还请皇上皇后降罪!”
皇后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贵妃你的确已经很小心了,但总归年轻了些,又是第一次管理六宫事务,难免有不周全的时候。至于你该受什么罪,挨什么罚,等下皇上自有处置。”
“是。”高晞月真想问一句皇后“你没事吧!”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在皇帝跟前上眼药,贬低她管理六宫不妥帖,再者她不过随口说一句罢了,谁都知道此事与她无关,皇后偏偏要趁机踩她一脚,真是一言难尽。
白答应再忍不住,起身走到殿中跪下泣道:“皇上,皇上,臣妾怀胎八月,为何会遭人如此算计,还请皇上做主啊!”
她哭得伤心欲绝,在场之人无不恻然。仪贵人也背转了身,咬着绢子为她可怜的孩子哭泣不止。
许太医道:“依微臣和赵太医看来,这个要害白答应的人一开始用药极谨慎,所以白答应才会拖到八月以后早产下死胎。而对仪贵人,那人似乎放心大胆了许多,用药也更猛了,以致仪贵人怀胎刚致七月忽然早产,使得公主生下来中毒颇深哪。”
仪贵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皇后娘娘既已查到这么多,那么烦请告诉臣妾一声,到底是谁要谋害臣妾的孩子?”皇后看着神色阴郁不定的皇帝,气定神闲道:“不只是你们,本宫也很想知道,后宫里竟然有如此阴毒之人,简直是丧心病狂,谋害龙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所以在唤你们所有人来长春宫之时,本宫已命素练带了人遍查你们所有人的寝宫,想来一会儿便有消息了。”
这般行事,连太后亦颔首称赞:“皇后心思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