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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 十七(1 / 1)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惠卿和鹤年都已算耄耋老人了。长子世豪定居在北京,怕是退休后也难回故里了;次子世杰自从那场官司后,就断绝了一切往来;思兰和少麟虽然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像恋爱中的少男少女,好起来肉麻的要命,吵起来动静大得人尽皆知;世轩和雪英似是有些貌合神离,雪英的生意越做越好,产品都销往海外了,世轩依然还是书呆子一个,一点没有与时俱进的状态,夫妻间的不和谐因素正在生根发芽;思梅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只能留在娘家咯;思筠出国都十年了,菲菲去年也去了美国,总算在他乡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最近不知怎么了,鹤年总是在夜里梦见原配婉如,梦见她一身红妆,鲜亮得可人,自己也是少年郎的样子。似乎是洞房花烛夜的情形,婉如坐在床沿,盖着盖头,鹤年走到近前掀开盖头,露出婉如貌美如花羞怯的面容。

鹤年在婉如身旁坐下,轻轻地问:“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让我思念得好苦!”

婉如微微抬起头,忽然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欲言又止。

鹤年慌得手足无措,急忙找帕子,可就是怎么找都没有,于是抬手为婉如拭泪,不想婉如一个转身,站起来便走。

原本拴好的门居然自动打开,鹤年还没回过神来,婉如就已径自出了房门。鹤年赶忙起身追出去,却不见了那红妆的踪影,眼前只留下小镇空荡荡的巷子……

一连三个晚上,鹤年做着同样的梦,每次都是梦见自己追出门后,就不见了婉如的身影,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其实,鹤年愿意梦见婉如,可是几十年了,婉如没有来打扰过他。鹤年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可以忘却婉如,可是老到满口都换上假牙了,婉如那如花的笑靥却历历在目。对婉如的思念,其实是对青春美好时光的追忆,有谁又愿意老去呢?自从梦见婉如后,鹤年就渴望着每一个夜晚的到来。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鹤年睡着后的呼噜声也越来越频繁,惠卿却越来越神经衰弱,一点声音便会影响睡眠,于是老夫妻俩开始分床睡。自从思筠出国后,鹤年一个人搬上了阁楼。

也许是真的上了年纪,也许是最近总梦见婉如,鹤年白天经常胡思乱想。他在想,也许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人死了以后,就会去那儿。年轻时候的鹤年算是个唯物论者,至少他不信有鬼神。可是八十年代以来,或许是改革开放后又恢复了宗教信仰自由,或许是人老了的缘故,鹤年越来越相信人死仅仅是肉体的死亡,而灵魂是存在的。要让死后的灵魂有归宿,就得死后有墓地。

这样想着,就越来越觉得对不起婉如。婉如因肺结核病逝时,正逢战乱,一切都交由医院处理了,没有安葬。这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思维占据着鹤年的大脑,上阁楼时,一个神情恍惚,脚下一滑,便从爬梯上摔了下来。上了年纪骨质疏松,最怕摔跤,这一摔便腿脚骨折,一病不起,只能终日卧床。

方便起见,鹤年的床铺被孩子们从阁楼上搬了下来。自从思筠出国、世轩一家搬出去后,公寓里宽敞了许多,完全可以不使用阁楼。

在病榻上,鹤年写了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现任妻子惠卿。另外,他还给长子世豪写了一封信,亲自用胶水封上了信封。鹤年把遗嘱交给惠卿的同时,也把给世豪的信交给惠卿,让惠卿帮着寄出去。

惠卿按耐不住好奇,私拆了丈夫给长子的信。

鹤年在信中交代长子,自己死后一定要入土安葬,并且要和世豪的生母葬在一起。信里说,鹤年的前妻冯婉如虽然没有留下骨灰,但是当时在乡下老宅是留下照片和衣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衣冠不在了,但是世杰一定会留下照片的,只要把照片放进骨灰盒里葬在旁边,就算完成他几十年的夙愿了。

信里还说,考虑到续弦赵惠卿也陪伴他几十年,可以在墓地安置三个穴位……

惠卿实在看不下去了,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她拿着信直接冲到了丈夫的床前:“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鹤年一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下全明白了,后悔还是过于信任惠卿了,以为她不会私拆自己给世豪的信件:“这五十多年,你都礼数周全,没想到老了反倒不懂事了。”

“老头子,你说说,你这一辈子,她跟你过了几年?我跟你生活了多少年?”

“这跟时间长短没关系,老法说,婉如是原配,你是续弦。”鹤年从来没有用如此强硬的口气对惠卿吼过。

“她跟你连十年都不到,我可是跟你整整生活了五十五个年头了。”惠卿已经泣不成声,“临了,反倒要和她一起……”

“我这后半辈子,一直只考虑你的感受,连婉如的照片都没有一张留在身边,反倒把你纵坏了。”

“你想这么做,我是不会答应的,想三个人葬在一起,死后还要妻妾成群?你休想!”惠卿面对丈夫的无情,一咬牙,也横了起来。

夫妻俩五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吵架,惠卿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枉然。女人一辈子,宁可一个人过,也不能给男人做续弦、给人家孩子当继母。

“我把一生的积蓄都留给了你,仅仅想死后在旁边给婉如一块巴掌大的墓地,你都不能答应吗?”鹤年已经想了很久,自己死后,一定要和婉如团聚,绝不能再让她无家可归。

“人要是死了,这些身外之物能带得走吗?”惠卿无法容忍丈夫心中还有那个她从未谋面过的女人,“再说,这房子财产我本来就是有份的。”

“要追根溯源,这房子能盘下来,是有婉如的血汗钱的,这家具还有几件是婉如的陪嫁呢!”

“什么!你说是哪几件?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你的前妻。”

“这些家具,是跟着婉如的花轿一起来的,婉如虽然走了,可是每每看着这些东西,就感觉愧对婉如。”鹤年的声音带着伤感,“我的愿望其实不过分,我希望你能成全。”

“休想!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同意。”惠卿的嘴唇被咬出血痕。

鹤年心想,惠卿是说不通了,能帮自己和婉如在一起的,只有咱们的儿子了,“我要见世豪!思梅,思梅回来了吗?”

“老头子,思梅还没下班,即便孩子们都在家,那也都是我生的儿子女儿。”惠卿看到鹤年无助地叫女儿的名字,忽然有心要气气他,“他们能遂了你这心愿?不能的。世杰是不会来看你的,死了都不会来。世豪远在北京,叫了也听不见。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要跟你离婚!”鹤年急火攻心,大声嚷着,“我要跟你……”

惠卿看着鹤年一只手指着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脸上痛苦地扭曲着,突然从床上倒了下来。

惠卿还来不及从委屈和愤怒中解脱出来,又陷入极度的恐惧中,她下意识地冲到扑倒在床边的鹤年身边,呼喊了两遍丈夫的名字,居然都没有反应。惊慌失措的惠卿急步走到厅里拿起电话,可是往哪儿打呢?给女儿还是儿子?脑子里一片空白,玻璃板下压着孩子们的联系电话,她刚想拨号码,思梅开门进来了。

很快,120救护车把鹤年送往了医院,思兰和世轩也先后赶到医院。惠卿还没回过神来,张鹤年就因抢救无效死亡。惠卿脑子里一片混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这半天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一时无法理清思路。

面无表情呆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惠卿,糊里糊涂地看着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忙乎。不知过了多久,惠卿被子女扶着走出了医院,搭乘出租车回了家。神情恍惚间,思梅给她端来了一碗白米粥,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夜,静静的,惠卿起身来到鹤年的卧室,床上还凌乱着,她理了理床铺,坐在了床沿。心想,自己下午的行为,算不算谋害亲夫啊?一个激灵,惠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不,她只是在吃醋。五十五年来,她和鹤年生儿育女、相敬如宾,情谊是深厚的。除了当年第一次约会时,在自己的要求下,鹤年提起过那个女人外,这么多年来,鹤年从未说起过一星半点儿。现在看来,不说并不代表不想。

自己的小学妹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对男人曾经有两段精辟的描述: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在男人心里真正完美的女人,总是随着时间、阅历的变化,不断地变化着!你永远达不到的。所以,不管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永远有不能让人满足的遗憾和欠缺,所以男人总是永远地渴望别的玫瑰媚惑的来临。”

此时的惠卿,感觉自己就是那“蚊子血”和“饭粘子”。

男人,是再现实不过的动物,心中即便藏着遥不可及的女神,也会在现实生活中找个平凡的女人来满足他最原始的世俗本能。

好吧,男人俗,鹤年俗,难道她惠卿不俗吗?她惠卿为什么一定要嫁人?仅仅是父母之命吗?当年自己是怎么想的。

且先不说今天下午发生的口角,就这过往的五十五年来说,鹤年应该称得上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兼好父亲。他不抽烟、不酗酒,没有不良嗜好;勤奋赚钱、辛苦养家;不沾花惹草,不招惹是非。不从自私的角度讲,对死去的前妻也算有情有义;对她惠卿,也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惠卿思忖着要不要答应鹤年临终前的那个要求?试想一下,一块墓地上竖着三块墓碑,中间的是鹤年,两边是那个女人和自己。不不不,这太羞辱人了,是不是还要在碑上写明,谁是原配,谁是续弦?倘若自己还能活上几年,是不是清明扫墓时,自己还要去墓地面对这一尴尬。想想古人的说法,自己所生的子女,不是都变成“庶出”了。如果是这样,自己仅仅是尴尬这活着的几年,而子女们却要在自己死后,一直尴尬下去。所以,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惠卿找到了那封信,那封鹤年要寄往北京给世豪的信,烧了吗?惠卿犹豫了。据说,烧了的东西都会送到另一个世界,比如说焚香烧锡箔之类的,那岂不是……不行,不能烧,还是藏起来吧。拿定了主意,惠卿把信藏到了只有自己才会开的床头柜的抽屉里。就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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