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大声答道，不过像这样大嗓门回答的人却寥寥无几，像他们这些人都是些自诩为良民的人，好像平生为人忠厚，行为光明坦荡，从没干过有损国家和人民的坏事和不好的勾当似的。其他人也有小声回答的，叫出来底气不足，声调嗡嗡嘤嘤的，摆明是刻意压低了的，这样就更显得自己不是良民了。
他们对于“良民”这个词不太理解，是不是良民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他们想都没想过。这个词挺新鲜的，一下子把他们搞糊涂了。仔细思量一下，良民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很纯洁，很干净，很清白，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可是这样一想，他们就越是不敢承认自己是良民了。你想嘛，人活在世上，活在社会关系中，怎么可能连一点昧着良心的坏事都没干过，就是他孔老夫子也有揣着坏心思的时候。
说这些人也就算了，还有些人连气都不吭一声，你说这又是什么意思。而这些不呼一口气的人当中，凶手就夹杂在其中。然而，贾琏也不可能凭这点就能把他揪出来。如果是这样，未免显得他太厉害，办事能力顶呱呱了吧，而相反又显得杀人凶手太无能，太差劲了吧。
见底下人群回答散乱，参差不齐，他更是气急败坏，好像有人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把他的权威不放在眼里，这分明是在羞辱他。他越想越烧眉毛，感到自己真没用，除了吃酒嫖赌在行外，带兵竟是这样掣肘子。
是，他承认他没有带过兵，也没有上过战场，就是连侍卫这行当他都没干过。可以说，在这些事情上，他还是一个白条子，比起一个城门卫士来都不如。回首往昔岁月，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生命是那么的苍白，竟毫无一点彩色。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去考科举，求取一份功名，可恨自己幼年底子太薄，读书太少，而今真要较起劲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大好的仕途，与他就此绝缘。要说文路不行，还有武路可走，可看看他那张粉刷似的小白脸，再看看他那瘦长的身形，就打消了武考官录取他的念头，要说报名可以，入围那真是天大笑话。挖了他的后路，那他只有跳进坑里庸庸碌碌，碌碌无为了。
过去就此揭过，现在有了机会，他决心要借机在他生命苍白的纸上，重重的书写一笔。
可恨这些人是怎么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我惨痛的过去吗？还是他们对此漠不关心，认为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妈拉个巴子，你们伤我一毫，我就回报你们一寸。走着瞧，谁怕谁。听这口气，似乎他要大张旗鼓，大搞特搞建设似的。至于，他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们还要静观其变，屏息以待。对于他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深表怀疑。
“你们是哑了呢还是聋了呢？是没听清楚爷的话，还是怎么了”他朝底下大声吼道：“别给爷不识相。我再说一遍，是良民的到爷这边来，不是的，乖乖的靠墙边站去。他说这些话时，调调一改平时的柔和，而变得专横跋扈，眼睛里深藏着冷冷的幽光，足使和他眼神对上的人，立即勃然作色，心上扫过一阵阴恻恻的寒风。即使低下脑壳去，也是好久的战栗不已。
这样一副肃然威严冷峻凶横的官家做派，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也算不得稀奇了。这样的鬼脸，这样的调调，这样的枪头，他们早已对它见怪不怪了。对于贾琏，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手段，他们除了淡定，恐怕就只有麻木了。像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只有生闷气，咬嘴唇，暗地里耍耍嘴皮子的份，又有多少人敢站出来公然和官府叫嚣，作对。即使蒙冤，心里有气，也是连阴屁都不敢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