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入狱(1 / 1)

下山的时候未夏一直在说胡话,浑身滚烫,烧的失去意识,眼泪却一直没有断过。

满身的伤连抱她都快要无从下手,太医来处理伤口时,她不停地挣扎喊痛,可问她哪里痛,她又不说话了,只抓着他的手喃喃喊着兰姐,君亦衍无法,咬牙让太医给她用了沸麻散止痛,再点上安神香,抱在怀中哄了许久,这才使她舒了眉,沉沉睡去。

喂了药,绞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掩上被子。满身泥污的湿衣已快干透了,君亦衍教人端了水进账,简单梳洗换了衣裳即掀帘走出。

守在外面的钟源立即道:“太子自进账后再没有出来,带来的几十名北祁侍卫手持兵器把大帐围了起来,不准我们的人靠近,看情势是准备彻夜守着了。”

“嗯。”君亦衍蹙着眉,望着远处孤立一座的帐篷,转头向钟源道:“送去的衣服和食物太子可用过,太医进去看过了吗,那孩子怎么样?”

“衣服和食物原封不动又端出来了,只留了准备给孩子的马奶。太医请进三次,太子才让进去看。穆太医说孩子虽不足月,个头小了点,躯身心脉都算健康,也不怎么见哭,之前没有处理好的脐带,也已经弄好了,太医说孩子还算好,反倒是太子的状况不大好,穆太医说他进去的时候,太子正抱着孩子和太子妃……的尸体说话,眼眶通红,形容颓败,又是哭又是笑,神智看着像是不大清醒。崔大人不敢怠懈一刻不歇地在那边守着,齐荆和刘完也在那边。”钟源一一禀报,顿了顿又道:“小郡王请王爷务必过去一趟。”

君亦衍不答,抬目望着山间点点星火,有些疲惫地道:“山道挖开了吗?”

钟源摇头:“西边大半山道都被泥石流冲垮了,派了一大队人去清理,一时半刻怕是挖不开,预计最快要到后半夜才能清完。”

君亦衍沉默半晌,道:“不用太急,可……迟些。”

钟源一愣,道了声是。远处隐约传来哭闹声,君亦衍略有不耐地转过脸:“那个女人还在闹?”

钟源立即道:“是,淳和公主一直在哭闹,吵着要见太子妃,几次欲闯进太子帐中,还动手砸了一座大帐,打伤了三名看侍。”

君亦衍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冷吐出几个字:“药昏,料下足一点。”

拂袖走出几步,又顿住步子,回过身来道:“钟源,我记得你祖上是做过木匠。”

钟源点头应是,君亦衍叹了口气,望着黑漆漆的远处,道:“待会儿你与我一道,做一口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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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夏陷入了梦魇,梦里那个久远的二十二岁的她光着脚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播猫和老鼠,她笑得东倒西歪,一派天真,而那个人,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许久,忽的走过来挤上沙发,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弓着身,侧躺着,脸埋在她的腹部,隔着睡衣轻轻吻着她的肚皮,口齿含混却语气霸道地宣布:“给我生个孩子吧,未小夏,我要儿子,加上你,我就有儿有女。”她有些羞涩,正要说好,低头却看见膝上的他满脸是血,她惊讶地看着他,倏地于眩晕中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个任禹,那个浑身是血的任禹再次抬起头来,望着她温暖地笑:“给我生个孩子吧。”同时将手中的匕首缓缓送入她的腹中。

她看着他慢慢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很多的血,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很痛很痛,她泪如泉涌,却点着头,说:“好。”然后她便真的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啊——”双膝一痛,她猛地抬起头来,远处站着许多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呆呆地垂下头,发现自己正被人押着双肩强行跪在地上。

“大胆董氏,圣上亲自过堂,还不速速从实招出!”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声音震耳,甚至引起些许回音。未夏愣愣地抬头,一个国字脸长着络腮胡子有些凶的中年人,忽地期近两步:“你不说,那便是承认了太子妃为你所杀?”那中年人再欺进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嘴角一丝冷笑:“你魅惑豫王,央他带你一同去狩猎,途中你便故意接近北祁太子妃,等豫王和太子他们进山打猎,你等时机成熟便使计让人在山中点火,然后让人去说服崔大人和小郡王,必须先找水源扑火,否则会发生山火。恰巧那日天气有变,崔大人和安小郡王便上了你的当,被你那套会引发山火的说辞拖住,你便得以乘机唆使太子妃,你对她提出带她上山寻人,太子妃心系太子安危一口应允,你将她带上山,引着她从事先挖好了陷阱的路上经过,使她摔落下去,被竹刺刺伤,等她死亡之后,你用匕首剖开她的腹部,毁坏她的尸首,你这妇人心肠何其歹毒!说,你是不是他国派来的间隙,欲图以此离间君国与北祁?”

未夏大脑一片混乱,有些听不懂那个男人在说什么,只是摇头,嗓音嘶哑难辨:“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

“证据面前,由不得你狡辩!”那人冷笑一声,转身走开几步微微扬声道:“启禀皇上,如微臣所料,这毒妇不招!但真相臣俱已查清,方才猎户王大鹏已经招认,承认收了一个长相貌美的妇人五十两银子,按那个妇人要求在林间布置了一个陷阱,并在三月十七傍晚到雀屏山东山头放火,造成雷劈引起山火的假象,依微臣看人证物证已俱齐全,容不得这妇人抵赖狡辩,事到如今她招是不招不重要,此案也已无需再审,微臣以为,只需她画了押认下罪,到时我朝将人证物证协同人贩押往北祁,待北祁发落即可。北祁方必很快便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座上的人疲倦地靠在椅上,似在思考,该拿个什么主意。未夏心一凛,猛地明白过来这是哪里,是了,这是大牢,她已被关在牢里三日了,浑浑噩噩的三日,她昏了醒,醒了又昏沉地睡,不停地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任禹用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割开她的肚子,如同那日在山上,她剖开朽木兰一样。

那日她于混沌不堪的疼痛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讲话,他叫她撑下去,无论有多难捱也要撑下去,他说他会想办法,然后他亲手将她送入了大牢。

“我不是奸细,”她抬起头来,对着后面的老皇帝,哑声说道:“我没有杀害兰姐,那是意外,我没有杀她!”

“你……”那个国字脸中年人立即要怒斥,皇帝摆了摆手,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转过头,厌恶地道:“朕劝你还是招了,即便现在不认,到了北祁,一样要招,你杀了北祁的太子妃,还毁坏她的尸首,不光祁太子,整个北祁都恨你入骨,你若早些招了,交代的好,到时去了北祁,祁太子要治你的罪为妻报仇,朕也能想办法让你死的好过些。”

皇帝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人办事?昨日玉湖庄庄主进宫觐见,董逢对朕说你并不是他的女儿,他的长女未夏在出嫁前半月便被刺身亡了,身中剧毒,五脏俱裂,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而后你却莫名出现,因与他的长女容貌分毫不差,又口称失忆,他才被你蒙蔽过去,而后你便扮成董未夏,接近我儿豫王,并顺利嫁到豫王府,你不通女诫,举止形态轻浮不似我君国女子,我儿豫王也曾见你用一种奇怪的字符书写记录,还言你甚至不识我君国银两,若朕猜的不错,你并不是我君国人!朕问你,你的母国是怀国、犬戎,还是出中陆六国?”

在他凌冽地逼视下,未夏猛地抬起头来,发着抖地大声喊道:“我……不是,我是……”她喃喃着,不知如何解释,不知该如何承认自己的身份,忽的看到远处的门帘处,那半拉起的竹帘外站着一个人,绛蓝色的靴,湖绿色的衣袍,紧握的双拳,遗憾的是,被竹帘挡了身,她看不见他的脸,此时此刻,她只想看他一眼。

眼一直望着那抹绿,她抬起头来,转向皇帝,干脆地承认:“我不是君国人,不是怀国人也不是犬戎人,我的母国的确不在中陆六国,皇上、各位大人,我招了,我不是董逢的女儿!”皇帝面色一松,看着她示意她继续招,已有人在旁边拿出纸笔记录,她盯着那扇珠帘,目不转睛,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庄主的女人,但我的确是董未夏,是相公之妻……我不是蓄意接近相公,我没有利用他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嫁他只是因为我爱他,上苍让我留着那些记忆,就是为了让我找到他,遇到他……”她越说越低,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明知这些人听不懂,她还是忍不住哽咽着说下去:“我的灵魂能来到这里是为了他,只为了他。”

眼见帘外之人手颤了颤,不顾面色转阴的皇帝和众人,未夏微笑着眨落眼泪,俯身在地上重重一磕,大声道:“太子妃不是我杀的,我去春猎不是相公要带我去的,是兰姐……太子妃想找个人陪她解闷,便邀我同去,我没有收买猎户挖过陷阱,没有指使人在翠屏山放火,我让崔大人和安小郡王去扑火是因为雨迟迟不下,一旦翠屏山烧起来,太子他们困在山中便会逃不出来,我没有唆使兰姐上山寻人,是我拦不住她,而我……我也担心相公,便同她一起上山,我不会骑马,上山之后我们便分开了,兰姐走在前面,不是我引她走的那条路……我毁坏她的尸体是为了剖出她的孩子……”她握紧了双手,不忍去回忆,闭上眼痛苦地道:“兰姐已经断了气,五分钟内她腹中的孩子脑细胞便会开始死亡,而八分钟内若不剖出,那个孩子就救不活了啊!”

“满口胡言!”皇帝突然勃然大怒:“朕已问过多位太医,从未有人见过此种剖腹取子的方法,若你果真精通医术,又为何会将太子妃的尸首剖得乱七八糟,脏器全损?又为何安小郡王说的与你方才所言并不相同!”

作者有话要说:呃,终于赶在最后几分钟码完了,O(∩_∩)O~没超过十二点

话说,明天我有点不太敢看评论了,呃,怕大家说虐什么的,挺挺就过去了啊,大家先不要觉得虐,这是必经的过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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