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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家出走(1 / 1)

石头把鲍田奴和李子冈安排在附近的客栈,并且请李识庐先照料一时。他和雍门广进宫找恕妃。一路上他问了许多有关神农和神农宫的事情。比如:神农宫与神农有什么关系?神农宫以前是神农住的地方吗?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具体是什么样的?神农宫弟子练的是什么功夫?进神农宫当弟子要不要经过考核?等等。

有的问题雍门广对答如流,有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但他绞尽脑汁给出了几种可能性。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无限的耐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关键的人,千万得罪不得,千万怠慢不得。

在一番精疲力尽的问答之后,他们总算来到了皇城门口。雍门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最严峻的挑战,接下来只会是一碟小菜,继续保持小心谨慎的优势就可以出色的完成任务。

石头拿出马皇后特意交给他们母子的一块令牌,拥有这块令牌就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令牌一直由石头保管,李夫人鲜少到皇宫,而石头常常来找恕妃和他结交的一些他认为义薄云天的侍卫。轮值侍卫看见石头的令牌,立即开门毕恭毕敬的让他和雍门广进入,连一句多的盘问都没有。雍门广暗暗对眼前这个毛头小伙肃然起敬,想着他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一品大员家的公子,如果搭上这么一个权贵,以后势必飞黄腾达,说不定连神农宫的宫主之位都不值得放在眼里。

五岁的朱允炆坐在瑶月宫的门槛边上哇哇大哭。他是太子朱标的长子,皇帝朱元璋的嫡长孙。后宫里他最喜欢的女人就是恕妃。不是因为女子那点三从四德,温柔贤淑,而是因为恕妃与其他女人不同。宫里的女子大多裹着三寸金莲,恕妃一双大脚不说,还会飞檐走壁,横刀揭斧。朱允炆总想来恕妃这里偷学点武艺,可是朱标却要断他的念想。朱标认为父皇的时代是武功时代,而现在天下安定,进入文治时代。他要求朱允炆必须先学好文,其他再论。朱允炆只好趁父王母妃不在身边,再打发走宫女,才偷偷溜到瑶月宫。

恕妃不在,宫女们也劝他不住。他白白的小胖手一会儿揉着眼睛,一会儿拍着铁石心肠的地面。地面上的灰一堆堆的被他运送到眼皮和脸颊上,掺和着泪水变成了黑泥。他的面前散落着一堆白花花的爆米花,几只趁火打劫的麻雀慌慌张张的一口接着一口叼起爆米花,囫囵往肚子里送。它们的小爪子忽前忽后,跟随着眼睛寻找着爆米花扎堆的地方。它们既怕抢的少了,又怕朱允炆赶走它们,还怕更多的同类发现了这个天大的便宜事。

朱允炆也不是一直在哭,他时常抹掉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定睛瞧一瞧麻雀们的动静,看它们吃得欢了,又伤心的落下眼泪。石头迈进瑶月宫的门槛差点踢到门边的朱允炆。

“小子,你干嘛呢?坐在这里挡着道了!”石头不客气的说,他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孩,尽管他的童年也是不同寻常的哭闹过来的。

“哥哥,我想不通!”朱允炆站起身来,挡在石头和雍门广的面前,眼神里有点求救的意思。

“想不通?你个屁大点的孩子学大人呀?你是哪儿的?赶紧回去吧!瑶月宫不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呆的地方!”石头着急着找恕妃,探着头往屋子里望,边大声喊道,“恕娘娘!恕娘娘!”

“恕娘娘不在,要不她能让我想通了。”朱允炆说道。

“你认识恕妃娘娘?”石头问道。朱允炆点了点头。

“奇怪呀,你认识恕妃娘娘,我也认识恕娘娘,可我怎么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对吧?”石头挠了挠脑袋。

“不奇怪,比如说你家有一只小狗,它认识你,它也认识一只外面的野狗,可你却不认识那只野狗。”

“什么?”石头举起右臂就要揍朱允炆:“你说恕娘娘是小狗?”石头怒目圆睁,诋毁恕妃比伤害了他还更严重。

“这是打比方!哥哥目光如炬,健壮如牛,大智若愚,前程似锦,和这些一样,都是打比方!”

“你懂得还不少,眼光也不错嘛!”石头听得心花怒放,蹲下身来,打算回馈一点朱允炆的夸赞,“你说说看,你有什么事想不通,哥哥帮你。”

“你看,”朱允炆指着在爆米花上夺食的麻雀,“他们在吃我的爆米花!”

“那你把它们赶走呀!”石头拎起朱允炆的衣领,把他放到一旁,准备大显身手。

“不可!爹说,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朱允炆挺着小腰板,高高昂着头,像是准备决斗的雄鸡。

“你……”石头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哭什么?有什么想不通的?”

“可是这些爆米花是我送给恕妃娘娘的。”朱允炆看着阳光底下,爆米花的表层糖渍晶莹剔透,可是它们却被麻雀的脏爪子踩着,丑陋不堪的喙叼着。他瞬间又像瘪了的球,英雄气概全部逃之夭夭。

石头哈哈大笑:“你爹有没有教你‘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哼,我知道这句话,你在骂我!我不是朽木,也不是粪土之墙!你有没有替我着想过?我昨日告诉恕妃娘娘今日送给她一个我亲手做的东西,可是现在却送不成了,这叫言而无信!我不能赶走麻雀,说不定它们已经饿了很长时间,吃了这点爆米花才能继续飞到它们想要去的地方。这叫与人为善!”朱允炆振振有词。

石头的嘴张得老大,可以塞下地上所有的爆米花。在他俊朗脸庞静止的瞬间,他的脑子却在飞快运转。他可以丢脸,但他不能在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面前丢脸。此时他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生平第一次了解到读书确实会有那么一点好处。

“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石头咧开嘴巴,眉飞色舞,想起父亲对母亲说的话:“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你不要一味宠爱他!”曾经令他生厌的蚊子般叫唤变成了动人的琴弦,敲开了他闭塞的心门,赢回了他骄傲的自尊。

“什么意思?”朱允炆眼巴巴的瞧着石头,求知的渴望在湿润的眼眶流转。

“你不要一味宠爱麻雀……”石头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他只听到了这两句。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飘进门槛,解救了骑虎难下的石头。

“炆儿,你母妃找你!”恕妃笑容可掬,手上拿着一块精巧的刺绣纹样,“恕妃娘娘可没有骗你哦,瞧,这就是你母妃给我的。嘿嘿,她手巧,让我依样画葫芦照着绣。”

“恕妃娘娘,我,我……”朱允炆一边指着地上的爆米花,一边往门槛外跑,“我改日再给娘娘送爆米花!”

宫女见恕妃回来都迎了出来。

“把地上打扫干净!”恕妃边说边看着雍门广,“石头,你的朋友?”

“恕娘娘,他是来找你的,还有那爆米花千万别扫掉。那小子特意留给麻雀吃的。”

“留给麻雀吃?他还真是菩萨心肠。喂,你们别扫了,等麻雀不吃了,飞走了再扫吧!”

“在下神农宫雍门广,给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雍门广跪在地上叩拜,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恕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手中的刺绣沉重的抖动了一下,一种危险将至的忧虑爬上她的眉宇,可是很快就被战胜一切的坚韧驱散。

“进来吧!”恕妃平静如水,转身走入屋中,眼眸里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彩。

雍门广抬起头,缓缓起身,与石头一同跟在恕妃身后进入屋中。

“师父让弟子将这封信交给恕妃娘娘。”恕妃坐下后,他毕恭毕敬递上农青云的亲笔信。

恕妃放下手中的刺绣纹样,在接过农青云的亲笔信之前,数以万计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农青云的信并不长。他在简短的问候之后简要叙述了本月十五中秋夜神农宝珠降临神农宫一事,询问恕妃是否要将此事上奏皇上。

恕妃安详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虽然她知道神农宝珠是何物,拥有神农宝珠对神农宫来说意味着什么。

“石头,你出去一下好吗?我和神农宫的弟子要处理一些宫中的要务。”她用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一样的语调和石头说话。

“恕娘娘,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石头想留下来看个热闹,毕竟这个来自神秘的神农宫客人是由他引领而来的。

“石头,别闹!各帮各派都有他们的规矩,神农宫的事务是不允许被外人知道的!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带了神农宫弟子来到我这里,还有我是神农宫的人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立马就会被皇上处死!”恕妃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不容得石头再开一句玩笑。

石头嘟着嘴悻悻离开,心痒更加难耐,琢磨着帮派中不能外传的事务一定妙趣横生,打算从雍门广口中套话,毕竟他对他来说是个大侠。

“你师父有没有说过要怎么处置神农宝珠?”雍门广不敢相信恕妃竟然让自己和她单独待在屋内,连和恕妃交情匪浅的石头都成了外人。他信心倍增,开动马力向着更高的目标奋发图强。

“师父没有说过如何处置神农宝珠,”他要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奉献给恕妃,“中秋夜我们在练武场品茶赏月,忽然宝珠腾云而起,所有弟子都看傻了,以为是仙人下凡。明月在宝珠出现后黯然失色,后来宝珠又突然间消失了,出现在了师父那一桌的桌子上。师父很高兴,他把宝珠拿走,进了书房。直到第二天才把大师兄,二师兄和我一起叫到书房。他说此事有关神农宝珠,让我们立即进京找娘娘,还交给我们一封信。大师兄问师父要不要带上神农宝珠,师父说神农宝珠只能留在神农宫。”

雍门广没有提到两个师兄半死不活,急需医治,他认为这与神农宝珠和他背负的使命无关。

“神农宝珠只能留在神农宫,嗯。”恕妃重复着雍门广的话。她知道农青云小心谨慎,谁都提防,谁都不相信,包括她,“好,我写一封回信,你带给你们师父吧!”

恕妃走到书案前,行云流水般写下同样简短的一封信,速度快得仿佛她已经过长久的酝酿,只等这一刻书写出来。

雍门广小心翼翼把恕妃交给他的信塞进怀中,兴冲冲地背负着即将到来的荣誉出了门。

石头正在和宫女们玩踢毽子的游戏,他永远都不会闲着,让自己觉得无聊。看到雍门广,他再也无心踢毽子,一脚将毽子踢出老远,转身跑向雍门广。

“好了吗?你和恕娘娘的悄悄话说完了?”他毫不掩饰浓浓的妒意。

雍门广一心扑在自己肩负的重任上禁止往门外走去,竟然忘了石头还在等着他。

“哦,是啊,哦,不,不,哪有什么悄悄话,我只是做好师父交给我的事。”他回过头来,停在门槛旁。

“雍门广,你这是要走了吗?”

“嗯。大侠,后会有期。”

“你两个师兄呢?和恕妃说了吗?她能救他们吗?”

“啊!我……忘了。”

“什么?雍门广,你打算让他们死在客栈里?”石头指着雍门广的鼻梁。

“不是,我,我真的忘了!”雍门广心急如焚,不是因为两个师兄的伤势,而是担心石头鄙视他。

“原来你是个寡情薄义,自私自利的人呐!”石头不理会雍门广,径直走入屋内。

“恕娘娘!”

恕妃陷入沉思,没有听到石头的声音,直到石头走到近前,才缓过神来。

“恕娘娘,那家伙的两个师兄还在客栈里,快死了!”石头现在连雍门广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你看看你要不要救你的弟子。”

“两个师兄?出了什么事?”

“去砸场子,被别人揍的。”

“有人敢动神农宫的人?武功高,胆子还大!”恕妃拧起眉头,担忧神农宫弟子在京城之地闯下祸端,会与自己有所牵连。

“蚩尤!”石头瞪眼呲牙,露出印象中那副可怖的神情。

“石头,你是在和我说故事吧?是不是刚才把你支出去……”

“恕娘娘,反正我是和你说了,你的两个同门正在来福客栈等着你去救……”

“叫冯太医过去,拿我的令牌去!告诉他那两个人是你的朋友!”恕妃快步走到墙边,在一个不起眼的茶色矮柜中取出一个绣凤黄色绸布包裹,里面崭新的铜制令牌正在等待露出锋芒。

石头和冯太医赶到了客栈。雍门广只能跟在后面,石头已经把他踢出了朋友的名单,不允许他与他并肩同行。雍门广十分沮丧,他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少不更事犯下的错误,他打定主意要竭力修补这段受到伤害的友谊。李识庐悉心照料鲍田奴和李子冈,一步也没有离开,还时不时地给他们擦掉突如其来流出的血渍。冯太医替他们把了脉,询问了受伤经过。片刻之后,他就开出药方,详细说明熬药和服药的具体事项,并且千交代万交代三日之内不可移动伤者。

冯太医离开之后,李识庐也回到了瓦舍,只剩下石头和雍门广两个人。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照顾好你的师兄!”

“石头,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不对。我生怕不能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其他的事都大意了。”

“这和我没关系,我走了!”石头其实已经心软,他善良的天性不允许自己对人苛刻,但是他得给雍门广一点教训。

“别,你是我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雍门广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既出于有心,也出于有意。

“别,别这样,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呀?”石头慌了手脚。

“我没哭,就是……伤心。”雍门广揉搓眼睛,为争取同情又增添几分悲惨。

“哎呀,我不管你是伤心得哭了,还是伤心得没哭,你……不要伤心了!”石头用力跺脚,他从未面对尴尬的境况。

“好,我没事的!”雍门广抬起头来看着石头,眼睛因为揉搓而充血,眼角挂着不易察觉的泪痕,“你原谅我了?”

“你两个师兄能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好,这三天我一定晚上不睡觉,就守在他们身旁照顾他们,直到他们醒过来为止。”雍门广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坚定的意志能将石块穿透。

“嗯,这还差不多。”石头心满意足地离开,暗自为拯救了一个人的道德而欣喜。

回到家中,他毫无例外的又被父亲责骂一顿,还被罚抄唐诗五十首。这一回李夫人也不帮石头。石头背不出陆游的《剑门道中遇微雨》给李夫人的打击很大,她终于体会到了夫君的谆谆劝诱不无道理,她决定不再插手夫君管教儿子,以免发生“子不教,母之过”的悲剧。

爹娘都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石头自然没有好日子过。好玩的丫鬟也被打发到厨房去干活,李夫人派来两个又木又笨的丫鬟。石头没想到陆游的一首诗就能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在感慨诗歌力量之大的同时,那些整齐排列的方阵和态度一致的韵脚依然没有俘获他的心。

挨过了两天枯燥的读书人生活,第三天一大早,石头被全身躁动的细胞唤醒。他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待在家里,必须偷偷溜出去。外面的一切都吸引着他,街上的叫卖,酒馆里的喧嚣,巷子里的追逐,甚至那些他并不喜欢的人。

他支开了蠢笨的丫鬟,打发了无处不在的管家,翻墙而出,逃脱了牢笼。正当他准备展开拳脚,尽情享乐的时候,神农宫的弟子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应该醒了吧?不会有性命之忧吧?会不会残废了呢?那雍门广这回应该说话算话,没丢下他师兄一走了之吧?他要敢再这样不仁不义,我找人打断他的腿!

带着从出生到现在都从未有过的如此之多的未解之谜,石头来到客栈。鲍田奴和李子冈已经清醒,百般聊赖的躺在床上,睁着疲乏的双眼,出神的望着墙上积攒污垢的凹槽。雍门广忙前忙后,一会儿端药,一会儿喂药,一会儿帮他们翻身,一会儿帮他们擦汗,精细入微,关怀备至。

石头对雍门广的表现很满意,心想:“看来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有的人犯了一次错,但并不表明这个人就是坏人。

“石头,你来了!”雍门广看到石头欣喜若狂,“师兄,我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救了你们命的石头!”

鲍田奴把目光移到石头身上,两只距离遥远的眼睛因为微微肿胀,仿佛田间的癞蛤蟆。

“三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救了我们?”他清楚的记得在瓦舍遭受石头的挑衅才导致他冲上戏台,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在他眼里,他们是彼此的眼中钉,石头不可能对他出手相救。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俩都晕过去的时候,是石头拦住了那个带蚩尤面具的人,要不然你们俩都死在他的手下了!他也救了我一命!”雍门广真诚的解释详细又清晰,他深怕石头的好意无人能识。

鲍田奴转过头去,没有说话。李子冈倒是对石头印象不错,正是他让自己了解了相扑,给自己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原来你叫石头,感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不必,不必!你们不该坏人家的规矩,不过这也用不着赔上性命,我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呵呵!”石头感觉自己当上英雄,他仿佛听见周遭不绝于耳的欢呼声。

“石头,你是我们神农宫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到我们神农宫,我们的师父肯定会将你当做上宾,对你刮目相看。”雍门广诚挚的眼神不容许任何人怀疑。

“到你们神农宫?”石头眼睛瞪得老大,心思蠢蠢欲动。这几天在家中饱受折磨,他觉得自己就像刚出笼的囚鸟,从来没有这么想去看一看世界之大。离京城越远越好,离父母越远越好,他们自以为是的关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去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神农宫有意思吗?”石头眉飞色舞。

“有意思!我们那里有很多花,很多树,还有很多鸟,这京城里根本见不着。”雍门广心潮澎湃,如果石头答应到神农宫,这就意味着他们俩有更多的时间去建立深厚的友谊。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们那里的人,心地善良,单纯朴实。”

“还有呢?”

“我们那里安静,不像这里这么繁华。”李子冈插了一句。他以为待在安静地方的人就想到繁华的地方去,待在繁华地方的人一定也想到安静的地方去。

“我不喜欢安静!”石头毫不犹豫否认了神农宫的这个优点。

雍门广伸出一只手阻止李子冈再次开口,自己赶紧补充:“我们那里有很多溪流,可以去叉鱼!”

“叉鱼!好玩!”

“还有追野猪,抓老鼠,钻地道!”

“好玩!好玩!”石头这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原来妙趣横生的游戏,比如和家里的丫鬟们捉迷藏、躲猫猫,和哪个王公贵胄的子弟到布置好的围场去打猎,从街头晃荡到街尾,全都在雍门广的描述下黯然失色。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用力拍下桌子,惊飞窗台上悠闲的麻雀,仿佛惊天动地的交易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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